雲盡沒否認，他不覺得自己還有什麽必要在申屠邢面前演一出已經穿幫了的戲，自己的那點演技在他面前毫無遮掩的能力，喜歡一個人，是藏不住的，他終於明白了。

但他並不因為對方看出了自己的心思而懊惱，相反，他看出來了，卻依舊和自己越來越親近，這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了。

兩人突然就不說話了，這層窗戶紙要破不破的勾的就像是個小皮鞭在抽打著他們的皮肉，不疼，卻癢。

雲盡攥緊了拳頭，指甲扣在手心裏，提醒著他要克制，他想起了許多他備受煎熬的場景，和一群父親的朋友在意，和一群陌生人在一起。

他總是能演下去的，演的他很適應，毫無慌亂。

雲盡甚至覺得自己的演技或許就是因為從小到大的交際恐懼而練就的，但現在他演不下去了。

他擡起頭手心已經攥出汗來，這一擡眼竟正和申屠邢的眼睛對到一起，他一直在看著自己嗎？

除了演戲，雲盡幾乎沒有和人四目交接過，哪怕偶爾有個意外和誰對上了目光，他總是第一個躲閃的，然而這次，他躲不掉。

他從未這樣仔細專註的去觀察誰的眼神，申屠邢很疲憊，或許是檔期安排的太滿，或許是開了太久的車，或許是在外面等了太長的時間。

或許是因為自己此刻還在猶豫不決，雲盡想到有自己的關系就恨透了自己，他兩手蹭了把床單，抹幹凈手心的汗，腦子裏的理智仿佛也都給擦了個幹凈。

“申屠，其實……我……”雲盡的臺詞是偶像中頂尖的，從來沒有磕巴的時候，沒想到一句簡單的告白讓他的舌頭打轉了。

“其實我來這是有正經事兒的！”申屠邢突然打斷了雲盡的告白，讓雲盡半張著嘴怔在一邊不知如何是好。

雲盡有點急了，一把抓住申屠邢的手，想要把話說下去，可申屠邢卻用另一只手把他的手輕輕的拿開，胸有成竹般，笑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不急，先說我的事。”

跟雲盡不熟悉的人都會覺得這是個軟柿子，小包子，看著柔弱性子也溫吞，就是很好欺負說什麽是什麽那種人。

但領略了他的做事風格後就會知道雲盡何止是不好欺負，還是個強硬派，他不霸道，不會強迫別人做什麽，但他想做的事別人也攔不住。

可申屠邢把他攔住了，雲盡心裏是郁悶的，可還是乖乖的等著申屠邢說他的事，這樣一來剛才的激情就退去了不少，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太缺乏理智了。

申屠邢從包裏拿出來一個本子遞給雲盡，演員看一眼就知道是劇本，雲盡好奇拿過來看，上面寫著《妖僧》。

“這是？”雲盡問。

申屠邢道：“我下半年要拍的電影，司徒文姝的片。”

雲盡一驚，聽到這位如雷貫耳的女導演的大名，覺得本子都重了些。

司徒文姝是美籍華裔導演，世界電影節的獎拿了不少，拍的電影叫好又叫座，他看看劇本再看看申屠邢，又開心又崇拜的說：“真不容易，司徒文姝果然是有眼光的。”

“呵呵，一般人都會說我太幸運了，或者會說這個導演向資本低頭！”申屠邢話中帶著些許欣慰，雲盡是少數幾個在意他付出的人。

“司徒文姝的電影不需要明星，她拍誰誰就是明星，她選了你，只能說明你有這個實力。”雲盡誠懇的說。

申屠邢笑道：“其實也沒什麽厲害的，這部戲的主要角色是女人，男人戲呢，我算是男二，其實戲份也不多。”

“她的戲我能進去跑龍套都算是我的巔峰了！”雲盡笑著說。

申屠邢被雲盡逗樂了，雲盡這個人平時不會開玩笑，但純粹的可愛就讓人很開心，很喜歡，他忍不住上去抓了一把雲盡的頭發，速度很快，快的雲盡還沒來及小鹿亂撞就收了回來。

“行，那你巔峰是到了。”申屠邢點了點劇本話裏有話的敲打著雲盡。

雲盡怔了怔，不敢相信的問：“你說我有機會演這個戲？”

“我只是幫你定了個時間去試鏡，至於能不能演上靠你自己，司徒文姝那我可沒那麽大面子。”申屠邢道。

雲盡連連點頭，道：“我知道，我會好好準備的。”

他嘴上說的是好好準備，其實心裏想的的是我要拼命準備，這是申屠邢幫他爭取的機會，司徒文姝的戲內定是不可能的，別說自己帶不去什麽票房和資本，就是申屠邢這種自帶包場體質的明星也是要試鏡的。

所以他才佩服申屠邢。

雲盡的性格該是馬上研究劇本的，可申屠邢在他真的有點不務正業，大有從此君王不早朝的勢頭，申屠邢怎麽這麽好看？

隨便穿了件T恤牛仔就很好看，即使不是因為喜歡他單從專業角度去審美，申屠邢長了一張電影臉，臉小，五官精致立體，他將申屠邢代入司徒文姝過去的作品中，仿佛那些高品質電影裏走出來的人。

而且申屠邢雖然平時並不太讀書玩文藝的樣子，其實氣質是很高級的，這或許跟從小在這個圈子長大有關，他並沒有這個圈子年輕人大都有的那種浮躁感。

不要說年輕人了，這圈子裏的人有幾個不浮躁的？

看看那些被人推崇的老戲骨，多少也是晚節不保。

包括自己，他一直以來的冷靜也不過是對自我的高要求的克制罷了。

看著雲盡一張“癡漢”連望著自己，申屠邢頑皮的說：“雲少，我不好吃！”

雲盡這才發現自己的眼神太□□了，忙低下頭，抱著劇本像是個暗戀鄰家姐姐的小男孩兒。

“好了，還有件更要緊的。”申屠邢說：“方啟蒙的旨意！”

“太子親自傳旨？要跪著接旨嗎？”雲盡開玩笑道。

“我發現你真是被我帶壞了。”申屠邢又撥弄了下雲盡的頭，這次放慢了速度，在雲盡的頭發上停留了一秒，他無意識的從雲盡的頭發劃過耳根從脖子順下來，就像是那天雲盡抱著他的時候發絲滑過的方向。

雲盡打了個激靈，剛安靜下來的心又開始急促的跳動。

他低著頭，溫順而乖巧，心裏卻死命的拉著那匹野馬，稍加不慎，野馬就要飛奔而去，踐踏傷人。

申屠邢繼續說道：“方啟蒙兩條指示，第一呢，急召咱們幾個主要演員回京受訓，說是要辦個大型的劇終宣傳禮！”

“劇終？”雲盡一臉疑惑，都說首映禮，倒是有閉幕式什麽的，可哪有一個劇播完了再搞宣傳的？

申屠邢聳肩道：“不要問我，我不知道他怎麽想的，不過應該挺有意思。”

雲盡點點頭，方啟蒙是朝星的“戰神”，肯定不會做沒有道理的事情。

“還有方啟蒙說給你刪戲了，不過你的戲份就要少很多。”申屠邢交代道，又認真的詢問：“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跟他談。”

“趙姐同意了？”這件事不是雲盡可以做主的。

申屠邢點頭道：“方啟蒙說跟她商量，會答應的，趙小妹聰明著呢，她現在就是兩邊都想要，有點貪心！”

雲盡聽得似懂非懂，對於公司內部的事情他所知甚少，申屠邢該是都了解的，不過他覺得自己不該知道的還是不要問的好，也怕申屠邢為難。

“剛還和導演吃飯，他沒說，早知道剛才就聊聊了。”雲盡說。

申屠邢笑了，說：“方啟蒙還沒跟他說呢。”

“啊？哦……”雲盡驚了下，覺得這事讓方啟蒙幹的也太兒戲了，但轉念一想那人是方啟蒙似乎又很合理。

方啟蒙是朝星的天，朝星公司除了名字和王朝星有關之類的說法雲盡是知道的。

說的直白點，在朝星，方啟蒙的確做到了為所欲為，大家怕他，討厭他又依賴他。

就像是大家對申屠邢。

這“父子”真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現在自己半只腳踏上了他們的船，可謂是前途一片光明又愁雲慘淡。

果然得到多少是要有付出的，質量守恒定律嗎？雲盡腦洞大開的想。

“好了，聖旨傳完了，我該走了。”申屠邢說著就拎著包要走。

這一系列動作太迅速流暢弄得雲盡一個措手不及，“這麽晚了？”

雲盡說著拿出手機給申屠邢看時間，以證明自己沒有找借口，問：“你要趕著回片場？”

申屠邢搖搖頭。

雲盡問：“那是有什麽事？”

申屠邢微微仰頭挺認真的想了想，搖搖頭。

“那你急什麽？”雲盡可憐巴巴的問，這次輪到他像是個被家長留在幼稚園的孩子了。

申屠邢笑道：“我留下？住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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